脫歐後,升息才能救英鎊貶勢?英鎊閃崩案情恐怕不單純
英國首相梅伊透過《星期日泰晤士報》對外宣布,將在明年3月底前啟動里斯本條約第50條,正式啟動為期兩年的脫歐程序;如果一切順利,英國將在兩年後,下一次英國普選前脫離歐盟。梅伊的動作引發英鎊兌美元貶破1.29美元支撐,才一個星期不到英鎊兌美元已經貶到1.226美元,這段期間的最低點還貶到1.189美元,英鎊兌歐元也貶到1.1061元。從623公投至今,英鎊兌美元已經大貶19%,英鎊匯價創下31年以來的新低。
英國脫不脫歐屬於歷史情結和現實面的問題。1972年面臨美國霸權的崛起和英國在國際外交的角色式微,現實面考量下英國簽署歐洲共同體法案而加入歐盟。對於經歷過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英國資深民眾來說,「日不落國」的大不列顛帝國深植他們心中無法忘懷,當年加入歐盟是現實考量下不得已的選擇。在傳統英國王公貴族心目中,他們的優越感很高。所以在623脫歐公投中,包括英國女王在內很多英國資深公民都投下脫歐一票。
加入歐盟後英國經濟的表現都不錯,並與德國和法國在歐盟屬領導角色。當年的英鎊也還能與馬克、法郎和瑞士法郎並駕齊驅。不過,1999年歐元區成立,英鎊在國際外匯市場地位一落千丈。以這次人民幣加入SDR為例,英鎊在SDR的權重從原來的11.3%被調降到8.9%,降幅僅次於歐元權重,也比日圓的權重減少很多。隨著人民幣強勢崛起,英鎊在國際外匯市場的地位進一步遭壓縮。
地理位置上,英國隔著英吉利海峽和歐洲大陸相望。受惠加入歐盟緣故,英國在經濟和歐洲大陸形成相互依賴的關係,並享有直通歐洲單一市場的管道,所以很多跨國企業將歐洲總部放在英國,倫敦也成為歐洲的金融交易中心。以2015年為例,服務業貢獻英國GDP比重高達79.2%,遠高於居第二位工業占GDP的13.8%。英國經濟對外貿易依存度(對外貿易總額/GDP)長期保持在50%以上,且高於美國、日本和歐盟(24.7%)的平均水準。在英國的出口中有45%以上輸入到歐盟,五成以上的英國進口來自歐盟,歐盟是英國最重要的貿易夥伴。
英國脫歐公投過關後,擔心跨國企業會陸續將歐洲總部遷離英國,引發英鎊重貶。對英鎊來說麻煩的還不只這樁,最近五年英國的經常帳赤字擴大,2015年還創下歷史新高的973億英鎊,英鎊資金外流越來越嚴重。在這樣的情況下,英鎊短期內要止貶還很困難。今年8月加入英國央行的前花旗首席經濟學家桑德斯(Michael Saunders)出席英國國會作證時指出,近期英鎊重貶的原因起源於投資人評估脫歐可能對英國經濟造成衝擊,加上英國嚴重的經常帳赤字不可能在短期間內改善,都是造成英鎊匯價重貶的理由。
從英國的資本帳來看,從1998年以後英國的資本帳都呈現赤字;2008年金融海嘯後,英國央行也執行量化寬鬆政策刺激景氣復甦,的確讓英國經濟好轉,且整體的經濟表現比歐元區成員國要好。如果英國沒有脫歐,英國央行很可能是繼美國聯準會後第二個有能力升息的央行。然而,英國脫歐確立後因應對經濟景氣投下新的變數,英國央行不但無法升息反而要降息,英國央行已經在8月降息一碼。原本市場預期年底前還可能降息一碼,但隨著近期英鎊匯價貶值的幅度超過預期,資金外流的程度超過原先市場的預期,如果要挽救資金外流的速度,英國央行不但不能降息還得要升息。
目前在英國的跨國企業都還沒有將歐洲總部遷離英國,隨著首相梅伊宣布從明年3月啟動脫歐機制,假如英國國會通過廢除1972年簽署的「歐洲同體法案」,當天英國就正式脫離歐盟,結束歐洲法院對英國的管轄。一旦英國國會通過脫離歐盟,可能是跨國企業正要將歐洲總部遷離英國的開始。
摩根士丹利公司執行長魯尼(Rob Rooney)指出,其實事情並不複雜,如果英國退出歐盟,金融業無法取得穩定且長期進入歐盟單一市場的管道,繼續目前在倫敦進行的許多交易,那就必須到歐盟其他國家做生意。美國《時代雜誌》引述英國官方的報告指出,英國一旦失去進入單一市場的管道,每年將損失660億英鎊,屆時幾乎大部分的跨國企業都可能會把歐洲總部遷出英國,這對英國服務業和金融業造成嚴重的衝擊。
如果英國要留住跨國企業不要遷離英國,未來英國要如何和歐盟維繫現有單一市場管道是最重要的問題。在歐洲地區,歐盟有27國,但有挪威、瑞士和土耳其三國並沒有加入歐盟,卻在歐盟市場享有單一市場待遇的特殊地位。當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三國雖然在歐盟享有單一市場待遇,但要遵守歐盟市場規範,而且在歐盟沒有話語權和投票權,充其量只能成為觀察員身分。
目前看來英國脫歐後,不論是用上面何種模式維持與歐盟單一市場的關係,而且在歐盟沒有話語權和投票權的話,對主張脫歐人士來說,這樣還要脫歐幹嘛?以先前討論的部分英國民眾仍保有民族優越感,既然以前在歐盟有主導權時都想脫歐了,脫歐後還要委曲求全歐盟維持單一市場模式,這樣的可能性都不大。最有可能的模式就是回歸世界貿易組織(WTO)模式,未來英國要分別與其他歐盟國家簽訂FTA模式的可能性較大。
如果未來英國脫歐是這樣發展,未來幾年內勢必有大量的跨國企業會遷離英國,金融業和服務業對英國經濟的衝擊將會非常大。不僅如此,脫歐後的英國還要面臨蘇格蘭是否也會再重啟獨立公投,這對英鎊又是另一個風險。過去300年來,蘇格蘭獨立運動從沒停止過,2014年蘇格蘭舉行過獨立公投但沒有過關,在今年的脫歐公投中,蘇格蘭是留歐派大本營。既然英國脫離歐盟,為了經濟考量,如果未來蘇格蘭舉行獨立公投,過關的可能性就變得很大。蘇格蘭獨立運動人士打算,先脫離英國再申請加入歐盟。如果蘇格蘭獨立,那麼英國的版圖會比現在又少一半,對英鎊的前景非常不利。